第107章 逝水流年(1)_司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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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逝水流年(1)

  “南姑娘,公子说你天真,我看你是真傻啊!”

  魏乐安一边给她把脉,一边摇头叹息道:“不过也怪不得你,你一个孤岛上的黄毛丫头,从小被送去公输一脉学艺,十四岁出师才来到公子身边,一路就只知道打打杀杀,我们哪有时间在这方面教导你?等到了十七岁你随公子回归故土,又要按照你师父的吩咐,去挑衅江湖中其他各家后人……”

  “什么叫挑衅呀?”阿南照例软绵绵地趴在桌上,“我师父说是拜会,这是江湖规矩。”

  “你们公输家的江湖规矩,就是派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,挨个把所有成名的前辈都羞辱一顿吗?”魏乐安示意她给自己坐端正点,摇头叹息道,“就你这嚣张气焰,在拙巧阁折戟沉沙也是情理之中。只可惜呀,你去我师弟那儿养伤又过了快一年,你说说看,你和我们相处的时间有多少,公子哪有功夫对你言传身教?”

  阿南忍着他乱飞的唾沫,虚心讨教:“所以,公子真的不可能和朝廷合作吗?”

  魏乐安摇了摇头,没有回答,反倒朝着旁边的几箱东西努了努嘴。

  阿南转头一看,是几只精巧的藤箱,上面绘着三枚新月组成的青莲形状。

  “青莲宗?”她错愕之下,脱口而出。

  “对,青莲宗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,与公子会面约谈。本来我们只想打探一下究竟是何人泄露了风声,但见面后发现对方颇有诚意,并且与我们联手干掉了前来偷袭的官兵。如今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战友,共同对抗朝廷围剿。你说,公子还会不会与朝廷合作?”

  阿南皱眉:“可青莲宗名声很坏啊!尤其这次黄河水灾后,他们专门去黄泛区纠集灾民烧杀抢掠,连去杭州求赈济的登州知府苗永望都被他们杀了。我这一路过来,甚至看到有全村被焚妇孺不存的惨剧,打探之后都是青莲宗所为,公子……怎么会选择与他们合作呢?”

  “惨剧?二十年前朝廷倾覆,三族、九族瓜蔓抄,杀得人头滚滚的场面,难道不惨?”魏乐安翻她一个白眼:“我问你,你跟公子回来是干什么的?”

  阿南迟疑道:“老主人临去时不是留下嘱咐,要公子隐姓埋名落叶归根吗?所以公子带我们回来,创立了永泰行。只可惜泄露了行踪,如今退避海外……”

  “呵,隐姓埋名?那为什么不永留海外,还要落叶归根?”

  阿南张了张口,无法回答。

  魏乐安听听船舱外的动静,低低问她:“南姑娘,你自小跟随公输一脉埋头苦练,懂得什么叫国仇家恨吗?”

  阿南怔了怔,迟疑问:“你的意思是,公子要刺杀那个谋朝篡位的那个大恶贼?”

  魏乐安盯着她问:“如果是呢?”

  阿南抿唇不语。若是在半年前,她必定毫不犹豫跟随公子,哪怕就此殒命,也是无怨无悔。毕竟,她这条命就是公子给的。

  可现在,一想到公子要杀的那人是阿言的祖父,她的心里就闪过一些隐约的不安。

  天下人皆知阿言与他祖父感情深厚,她若是将他祖父杀了……

  阿南不敢再想下去,在魏乐安的逼视之下,只能喃喃道:“刺杀皇帝哪有那么容易啊?”

  魏乐安打量她的神情,问:“如果不止呢?”

  确实不止。想着顺天地下那差点发动的杀阵,阿南心乱如麻。但面对魏先生,她只能机械回答道:“只要公子有需要,我豁出命也会替他去做。”

  “这不就结了?”魏乐安一直绷紧的神情,此时终于开始松动,“南姑娘,复仇可不只是杀几个人而已,最重要的,是夺回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。”

  阿南愕然,问:“难道说……公子要改朝换代?”

  “是啊,可天下若没有大乱,就这么安安稳稳的,有可能改朝换代吗?”

  改朝换代……就算她再怎么不愿去想,可朝廷动荡必定殃及整个天下。到时候哪还有现在的太平日子,囡囡啊,绮霞啊,金璧儿啊……她认识的所有人,以后怕是都要流离失所,再无宁日。

  而,傅灵焰留下的阵法,对于公子来说未必不是助力。有灾祸便有动荡,有动荡才有可操作的方向——

  公子的五行决,是绝不可能用来帮阿言和朝廷的。

  走出魏先生的舱室,阿南情绪有些萎靡。

  她靠在栏杆上,望着海天相接处,脑中一片混沌,茫然不知出了多久的神。

  耳边听得公子声音响起,隔着海浪与海风,却依旧温柔:“阿南,你身体不舒服吗?去魏先生那儿做什么?”

  阿南抬头看向旁边船上的公子。碧海蓝天之中,他白衣胜雪,神情温雅,望着她的眸子似有缱绻烟云。

  因为他在凝视她、关心她,所以阿南只觉心口那些压抑的气息似乎也散开大半。

  她翻过栏杆跃到他身边,朝他一笑:“没有呀,我怎么会有事呢?只是我一个朋友身体不太好,所以请教下魏先生调理方法。”

  他转头看着她,双眼微眯:“又结交了我们不知道的朋友?”

  “是一个教坊的姑娘,和碧眠也认识的,叫绮霞。”阿南想起上次向他交代阿言时的状态,心肝有点微颤,赶紧解释道,“她对我可好了,特别讲义气,为了我差点把命都送在监狱里了!”

  她把绮霞宁可带着月事在水牢中站了两天两夜,也不肯将她招供出来的事对公子详细讲了一遍,又道:“所以她的事就是我的事,我一定要帮她除掉病根,让她恢复得好好的,不然,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她!”

  公子也点头道:“这姑娘如此讲义气,也算风尘侠女了。以后我若遇见她,也该好好谢谢她。”

  “是吧?绮霞人真的挺好的……”阿南说到这里,突然回过神,诧异问,“公子要谢她?”

  “嗯,毕竟她豁命保护你……”竺星河的手落在她的头上,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,“而你对我们来说,重要无比。”

  阿南心口涌起一股温热的甜蜜,抬头朝他一笑,只觉得自己胸膛中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。

  “所以,我现在还得回去帮帮她啊,至少,我得把她的日子给安顿好了,公子你说对不对?”

  竺星河微皱眉头回望她,却见她支颐靠在栏杆上,一双比常人都要更为晶亮的眼睛盯着他,一瞬不瞬。

  他轻叹了口气,十四年前,他也是被这样的眼睛盯着,于是她让他带走她,他便向她伸出了手。

  而现在,他别过头避开她的眼睛,说:“我与大伙商议下再说。”

  阿南听他口气松动,忙又趁热打铁道:“我那边事情不完结,总是没法安心的,公子也不想我回来后心里还有记挂吧?”

  他淡淡道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  两人再不说话,靠在栏杆上看着起伏的海浪与翻飞的云朵,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,安安静静,什么都不必说,就像是已经说了很多。

  船在前方码头靠了岸,是一个渤海中地势颇好的小岛。

  阿南“咦”了一声,跟着公子跳下船后,看着面前井然的屋舍与巡逻人员,惊叹道:“公子果然厉害,来这边不过短短月余,已经布置得井井有条了!”

  “这边离陆上有段距离,哪是轻易可以整顿好的。是青莲宗之前在这边有据点,我们合作之后,便接手了此间,倒也省事。”

  阿南心中涌起难言的不安。她有些踌躇地看向竺星河,迟疑道:“可我看青莲宗谎称佛陀降世,借此欺骗无知百姓,敛财作乱……”

  “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青莲宗虽是一群乱民,但若能为我所用,散沙未必无法聚力。”

  阿南有些焦急,道:“可……”

  还未等她说出口,却听旁边方碧眠温柔含笑的声音传来:“公子,知道南姑娘回来了,大伙儿都很高兴,已一起聚在院中要为南姑娘接风了。”

  “走吧,别让大家久等了。”竺星河对阿南笑道。

  心中虽有犹疑,但阿南踏入院中见到诸多熟人,一激动就把所有都抛到了脑后,只顾着与大家叙话。

  “南姑娘,你可算回来了!知不知道俞叔添了个孙儿啊?赶紧和他喝一杯!”

  “阿南你好没良心啊,把我们抛下说走就走,还不快自罚三杯?”

  “来,咱兄妹走一个,这回你再敢走我就跟你急知道不!”

  席间热闹非凡,觥筹交错间笑语连连。

  阿南与他们多日未见,递过来的酒来者不拒,不多时便面带酡红,兴奋得就差与众人勾肩搭背了。

  “阿南,你醉了。”公子走到人群中,亲自将她扶住。

  “没醉,我高兴,真的……我们回到陆上这么久,今天大家终于又重聚到一起,就像当年在海上一样,我……我真是开心极了……”

  她像只网潮般,双手不住地往公子身上摸搭,差点要缠上去了。

  竺星河看着一院子正望着他们笑的兄弟们,只能无奈道:“方姑娘,你扶阿南去屋内歇息一下吧。”

  阿南一边喊着“我酒量很好我没醉”,一边趔趄着被方碧眠拉进了早已为她收拾好的厢房内,倒在床上便没了动静。

  方碧眠推了推她,见她没反应,便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,出来对公子抿嘴而笑:“南姑娘倒头就睡,看来是真醉了。”

  竺星河对众人道:“大伙适可而止,以后别再这么灌酒了。阿南毕竟是个姑娘,和咱们这群男人不一样。”

  听他这样说,冯胜先笑了出来,道:“公子所言极是,只是这丫头太能逞强,比男人还彪悍,我们老忘记她是个小姑娘这回事。”

  “也不是小姑娘了,不知不觉也十九岁啦。”常叔叹道,“我还记得五年前她忽然跑来婆罗洲,差点被我们打出去的情形呢。”

  “那可不,一个黄毛丫头说公子救过她,她努力学习了九年,现在出师来找公子了。”冯胜大笑道,“谁会记得九年前救过的一个小孩啊,我还以为是哪股海盗混进来的奸细呢!还是公子记性好,一下就认出了她。”

  竺星河道:“我后来曾去拜访过公输师父,是以与阿南见过几面。”

  “总之,公子与阿南姑娘缘分不浅啊!”俞叔新添了孙子,众人给他敬的酒不比阿南少,此时带着醉意道,“公子,您与南姑娘也老大不小了,当初咱哥几个在海上商议让您成亲,您说守孝未满。等三年期满,南姑娘又受了重伤差点成了废人。如今她平安归来,我看择日不如撞日,就赶紧办了吧?”

  竺星河笑了笑,还未回答,便听到常叔道:“我也是这个看法。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公子您已经二十六,南姑娘十九,再拖下去,可不像样了。”

  冯胜笑道:“可不是,别看南姑娘闷声不响的,那是姑娘家脸皮薄,其实指不定这些年心里多委屈呢。”

  公子嗓音清浅,语气平淡:“匈奴未灭,何以家为。如今我们正在颠沛之中,又怎能分心去想成家的事?”

  “公子,你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,可匈奴没灭的时候,汉朝那么多大将军,就不成亲不生娃了吗?咱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,把脑袋都提在手里过日子,还不各个都有了孩子?”冯叔急吼吼道,“再说了,管他明天后天,最要紧的是眼下!您和阿南成亲了,有了小少主,我们这群老家伙也就安心了!”

  竺星河没有回答,在一片安静中,只听到竺星河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上,轻微的叮一声。

  他淡淡开了口,问:“怎么,你们是一起来当阿南的说客了?”

  “唉哟,这还需要说客?谁看不出南姑娘的心思?”冯胜那大嗓门,震得方碧眠赶紧往屋内指了指,他才压低了点,“一个姑娘家,跟着您水里来火里去,眼看都成老姑娘了,公子您说是为什么?她被人断了手足后大不如前,可为了救您连命都拼上了,您说是为了什么?”

  庄叔叹了一口气,拍拍冯胜的背,附和道:“公子,这么多年来,阿南她真的不容易,您不能辜负南姑娘这一颗心。”m..coma

  院内众人都在等待着,唯有竺星河沉默不语。

  “恕老朽直言,公子要是错过了南姑娘,以后怕是寻不到这么好的了。”一直在首席沉默的魏乐安终于开了口。他年纪最大,又是公子开蒙的老师,说话也带着一股子慢悠悠的腔调,“这些年南姑娘为您出生入死,居功甚伟啊。婆罗洲那一片海域,十二股势力没一股好惹的,要不是南姑娘定计将他们困在珊瑚岛暴晒了五天,他们哪会乖乖归顺咱们麾下,奉您为四海之主呢?还有清江岛那一战,生死攸关之际要没有南姑娘,我们的命可都葬送在那边了……”

  竺星河开口打断了他的话:“魏先生的意思,阿南对我、对你们而言,太过重要,所以我们不能没有她,是么?”

  魏乐安听他口气不佳,忙解释道:“所谓凤凰于飞,直上九天,公子志存高远,若有长风相送岂不是更好?而南姑娘,一直以来便是您双翼之风,既然她能伴您翱翔天际,公子又何须另寻佳偶呢?”

  “嗨,我知道了!”说到佳偶,冯胜一拍大腿,道,“这有啥,南姑娘好,方姑娘也好!公子是干大事的尧舜,两个姑娘一个助您前程,一个体贴周到,大可效法娥皇女英嘛……”

  竺星河声音微寒,打断他的话:“冯叔,你喝多了。”

  方碧眠脸色晕红,偷偷看了竺星河一眼,赶紧低下头去。

  庄叔在后头赶紧扯了冯胜一把,冯胜闭了嘴,不防醉醺醺的俞叔却插嘴道:“是啊,南姑娘这回在应天养伤以来,我们是处处掣肘,连公子您都失陷敌手了。南姑娘这次又舍生忘死为您杀出血路,您难道就没有触动么?请公子听我们这群老家伙的话,就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吧,不然的话,别说我们着急,南姑娘也无法安心呆在您身边啊!”

  竺星河声音冰凉,一字一句掷地有声:“怎么,没有阿南,我这个四海之主便寸步难行了?”

  这话一出,顿时满院肃静,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。

  “罢了,既然如此,我们也不再说了。”眼看这场接风宴场面变得十分难看,魏乐安站起身,叹息道,“如今公子您也大了,我们说多错多,只会让您心理更逆反,更不愿意考虑与阿南之间的事。只是公子,阿南真的不容易,求您……不要辜负她!”

  天色暗下来,院中挑起了灯笼,照着狼藉席面。

  一群人都陆续散了,方碧眠默不作声地带着人收拾东西,头压得低低的,不敢抬一下。

  司鹫端着解酒汤从她身边绕过,进了厢房内,刚把东西轻手轻脚放在床头时,却发现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阿南,眼睛睁得大大的,似是茫然,又似是出神。

  他心中一惊,不知她什么时候醒的,肯定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议论。他结结巴巴道:“阿南……你,你醒了啊?”

  阿南“嗯”了一声,看到他捧来的醒酒汤,便坐起来喝了两口,皱起眉头:“又酸又涩,下回帮我多放点糖啊。”

  见她神情无异,司鹫才略微放心,无奈道:“哪有醒酒汤放糖的,那还有效果吗?”

  “我说要就要嘛,哪来这么多废话。要是阿言的话,我要多少糖他肯定给我加多少。”

  司鹫嘟囔:“阿言阿言,口气这么亲热,你在外面认识了多少乱七八糟的男人?”

  “我认识的男人可多了,绝对超出你和公子的预计。”阿南埋头喝汤,含糊道。

  司鹫毫不留情奚落道:“反正就算认识全天下的男人,你最终还是要回来守在公子身边的。”

  “你真懂我。”阿南笑嘻嘻道。

  司鹫见阿南还是这副脸皮奇厚的模样,倒也放下了心。等她喝完,他帮她掖了掖被子,说:“睡吧,明天早上我给你做敲鱼面吃。”

  “不用了,我今晚趁着没人看见,悄悄走。”阿南将被子拉起,蒙住自己的脸,声音有些发闷,“你懂吧,司鹫……我现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,冯叔啊,魏先生啊,俞叔常叔他们……还有公子。我不知道明天起来后,该用什么表情,说什么话。”

  司鹫心下一凉,急道:“这有什么啊,你喝醉了,什么都没听到啊!”

  “我听到了……我都听到了。”阿南低低道,“所以我没法在这儿呆下去了,我……”

  她说着,用被子胡乱揉了揉脸,强迫自己清醒一点。她跳下床,穿好鞋子,紧了紧自己的臂环,说道:“我走了,之前也和公子谈过的,我……那边还有一点点事情,我得去解决掉才行。”

  司鹫见她马上就要走,急忙拦住她问:“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
  “这可不一定。”阿南说着,将他的手一把推开,快步往外走去。

  在经过正堂的时候,她朝里面看了一眼,

  竺星河正坐在灯下,方碧眠弯腰小心翼翼捧住他的手臂。

  他被牵丝剐后的伤口比朱聿恒要严重许多,再加上逃离时伤口在水中泡了太久,如今手腕上肉痂虽退,尚留着浅色疤痕。

  方碧眠正用毛巾沾了温热的药水,轻轻柔柔地帮他洗去旧药粉,又换了干净帕子,帮他将药水小心拭干,才无比轻缓地帮他上药。

  她那嫩生生的手跟新剥的春笋一样细长白嫩,动作就如毛羽轻拂,柔软得令人心动。

  阿南冷冷的目光从方碧眠的手上转到脸上。

  玉白的一张小脸,玫瑰般的双唇因为伤心怜惜而轻抿着,蝶翅似乌黑浓密的睫毛覆盖在专注的一双剪水秋瞳上,微微颤动。

  阿南心想,挺好,美人儿一日日亲手伺候,公子的伤口说不定也能减轻点痛苦。

  竺星河察觉到了,抬眼向她看来,启唇想说什么,但阿南已朝他笑了笑,一扬手便转身下了台阶。

  她大步向外走去,司鹫小跑着跟上她,有点担心地打量她:“阿南……”

  “我走了,你好好照顾公子和大家。”阿南出了门,挑了艘自己喜欢的小舟,解开缆绳一脚将它蹬到海中去,然后纵身跃上船头。

  她的酒已经醒了,身形在船头只微微一晃,便立即站住了。

  她回头再看了公子所在的屋子一眼。或许是方碧眠还未上完药,公子的身影并未曾出现在她的视线中。

  她笑了笑,抓起竹篙扬头对司鹫道:“告诉公子我走了,这回我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。或许,他得亲自过来把我哄回去才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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